北京日报记者 王润 一座粘满“血迹”的巨大人形雕像从舞台深处一直延展到观众席上方;演员们身穿设计感十足的“网状架构”服装一边吟唱,一边行走在环形舞台四周;乐队和字幕则安排在舞台中间的凹陷空间当中……由瞿小松作曲、编剧、翻译,叶聪指挥,易立明导演的独幕歌剧《俄狄浦斯之死》,作为北京首届室内歌剧节开幕大戏,近日在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歌剧院首演。该剧不仅吸引濮存昕、郭文景、郝维亚、谭韶远等众多专业人士前来观看,也让观众欣赏到不同于传统歌剧的当代室内歌剧独特风格。 和传统歌剧常见的庞大制作、经典故事、华丽舞美服装、大段咏叹调明显不同,独幕歌剧《俄狄浦斯之死》的舞台和服装都很简约,但又充满极具当代审美的视觉冲击力和隐喻色彩;剧中音乐和演唱也非常大胆新颖,风格多变。整场演出不到1小时,没有太复杂的人物和情节,但无论是中西兼具的人物造型,还是融入中国民歌的多元音乐,以及融合了西方哲学与东方禅意的艺术表达,都给人一种兼顾古今中外的当代感。 众所周知,俄狄浦斯试图逃避注定的命运,最终却一步步实现预言的故事,是古希腊悲剧的重要篇章。歌剧《俄狄浦斯之死》虽然改编自古希腊悲剧,但并没有把重点放在众所周知的“弑父娶母”情节和悲剧性的宿命感上,而是带领观众跟随双目失明的俄狄浦斯孤独的脚步,感受他自我流放的20年岁月中难以割舍的爱恨情仇,见证他在弥留之际梳理自己的人生,最终超脱世间的束缚,坦然接受命运,进入另一个境界……观众通过俄狄浦斯人物的命运和人生的困境,会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人生终极哲学问题。 在剧中扮演俄狄浦斯的赵一峦和扮演克瑞翁的宋沣润都是中央歌剧院演员,他们平时经常演出的基本都是传统宏大的歌剧,这次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很先锋前卫”的室内歌剧,都觉得非常有意思:“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因为这样新颖的作品和传统歌剧绝对不一样,让我们对人物会有很多新的理解,演唱方式也扩宽了很多。”他们都笑称,整个舞台就像是一件当代的“先锋装置艺术”“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乐队在舞台中间!而且也是第一次离观众这么近演唱歌剧,观众估计都能看到我们脸上的汗水,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文化有各种各样的形态,艺术家也都在挑战自己表达的极限,包括智慧的极限,想象力、理解力的极限,还有对世界认知的极限。特别是现代音乐,更是在扩展边界。”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演员濮存昕对“室内歌剧”的演出形式和艺术探索表示非常支持,“中国话剧当年出现《绝对信号》,还有实验戏剧,都是让大家慢慢接受现代性。音乐界也是这样,谭盾、瞿小松他们的创作是有一定超前性的,不是所有观众都能接受和喜欢。但无论是创作者,还是观众,我们不能老停留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俄狄浦斯之死》首演也引起了观众的热烈反响。观众美纱看完后感叹道:“室内歌剧的形式不同于传统歌剧,让人很惊喜,能让中国观众更好地沉浸式接受。很多念白和吟唱令人耳目一新。第一次见到字幕和乐队在舞台的中间,看起来很舒适,而且能更好地融入剧情中。” 主创访谈 “盲人拐杖细节改编有两个隐喻” “看《俄狄浦斯之死》之前,观众对于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在克隆勒斯》知道多少并不重要。”该剧作曲、编剧、翻译,著名音乐人瞿小松多年来行走于国际之间,被西方乐评称为“无法归类的行者”,他表示,“古希腊悲剧以神话传说为基,人的命运由众神决定。东方却有一个系统理论,人的命运取决于自己。” 瞿小松在《俄狄浦斯之死》中突出了俄狄浦斯对女儿、对舅舅克瑞翁的强烈情感。“俄狄浦斯对女儿们的情感,是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纽带。另外,我保留了俄狄浦斯对舅舅克瑞翁强烈的愤怒和仇恨,把他当作不可饶恕的宿敌。而当这些情感纽带最终脱钩,俄狄浦斯也就彻底无所束缚。” 原剧本中,大女儿安提戈涅一直伴随父亲俄狄浦斯20年的流浪生涯,成为父亲的“眼睛”和“拐杖”。而在瞿小松的剧本中,则假设俄狄浦斯20年来一直独自流浪,只有一根盲人拐杖。“这个细节的改编有两个隐喻,一是我们大家生活当中其实都依赖着不同意义的拐杖;二是每个人最终都无可回避地要独自面对自己的生命。俄狄浦斯也是如此。” 《俄狄浦斯之死》的结局是开放式的:俄狄浦斯最终将拐杖缓缓举向天空,又缓缓放回大地,从而抵达坦荡空阔的大自由,进入一个新的起点。瞿小松说:“我猜想,超人俄狄浦斯在历经20年风雨艰辛的黑暗思索后,其灵魂之眼最终开悟。他最终解脱了生死的循环,一如禅师,在漫长的苦难之后抵达了最终的彻悟。” 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艺术总监、院长易立明不仅导演和设计了众多话剧作品,在歌剧领域同样创作颇丰。酷爱音乐的他在创建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时,就特别重视“歌剧院”的声场环境建设:“我们的歌剧院不算很大,但是声音很好。歌剧也不一定都是复杂的大制作,我们今天这个作品的舞台其实挺简单的,但很有视觉冲击力。大家也不用觉得歌剧很神秘,欣赏门槛很高,其实对音乐的感受就像对美食一样,是人的本能,谁都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和见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