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经典短篇《莉莉》：这个故事就像琥珀般珍贵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陈俊宇

我们需要历经多少次离别，才能知晓生命的意义？

烈日照耀原野的时候，母亲丧命于猎人的子弹；月亮碎裂的夜晚，天空蔓延星河；篝火晚会如期而至，昔日的王者成为笼中困兽；在一个清澈的早晨，动物学家将朱砂带去了远方……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出现过。大地上，每一寸土地都在诉说秘密，离散如同一场梦境。

莉莉知道，她已经完成了此生的使命——当你经历过很多的离散之后，你就能很轻易地在空气中嗅出永诀的味道……

这是80后作家笛安令人念念不忘的经典短篇《莉莉》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对她而言，就像一块琥珀那样，琥珀中心封存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莉莉》初次发表于17年前左右，今年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同时资深画师陈炜枫还精绘了8幅插图。

在今年1月初举行的《莉莉》新书发布会上，主持人开场问笛安，再看当年作品时的感受。她回答道，“今天的我不会想要写这样的一个故事，所以我觉得它对于我来说意义就是一个，23岁那年标本的东西，这个故事当中残留的是当初的我，这个比什么都珍贵。”

同为80后作家的张悦然说，“我看《莉莉》这本书当中很多东西很动人，它是一本关于爱情的书，怎么样定义故事不重要，它是纯粹关于爱情的故事，在年轻时写的最热烈的故事。”

如何理解《莉莉》的故事？“当初写《莉莉》的时候，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女人身上的那种坚韧。一个女人面对人生中的苦难的时候可以做到的那种非常有生命力的包容。虽然莉莉不是一个人类。但如果把这个故事套在人类身上显得有点无趣。所以我写了莉莉这头热爱一个猎人的母狮子。”笛安如是表示，“我自己也很喜欢这篇小说，莉莉没有任何伤害别人的企图，可是她生来就是猛兽，她充满着原始的力量——但是她依然遭遇了各种各样的背叛。她最终还是原谅了所有背叛她的人。”

笛安还说：“在写作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触及到了某个我当时还无法清晰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点，就是——‘忠诚’，也许是一个被人类社会过分推崇的美德，莉莉能够接纳‘背叛’的理由就是，她明白了背叛有时候是一定会发生的，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我想我在那篇小说里写出来了这样的东西。”

故事终究是虚构的，10多年过去，笛安依旧在为此痴迷。她表达过：现在写作这件事情，最吸引我，且让我最愿意执着探究的，是“虚构”的技艺。究竟哪一部分是我可以自我训练的，是可以通过努力，通过分析去获得的，而哪一部分不行，我这些年，对于“虚构”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做了非常多的努力。“故事”都是假的，为什么有些故事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这是我现在的写作里最想要研究的东西。

对此，评论家、文学教授杨庆祥给予认同，虚构是非常重要的。从早年间阅读作品注重会比较容易看故事情节，到如今读作品想读字里行间背后的关系，以及作家或者里面人物本身的精神状态、精神的暗流。“整个大的写作很难有审美飞跃的写作，这种写作我觉得需要我们去拓展。”

杨庆祥一直在追踪80后这一代人的写作，在他看来，笛安、张悦然越来越向伟大的作家靠近。早年间，觉得她们是不是想通过写作获得另外的东西？或者说把写作当成一个工具，达到一个目的之后不会再来充实这个职业，转身拥抱更热烈的事业。“实际上，她们一直在认真地写、认真地想，也不停在需要我们开拓的地方去开拓，包括对虚构的认知，讲故事能力的看重，这让我越来越心生敬意。”

回到《莉莉》本身，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原野，头顶有夜空，也有火光。莉莉的半生不停在经历离散，伴随着成⻓她对此的心态也逐渐发生变化，到最后“能很轻易地在空气中嗅出永诀的味道”。已为人母，笛安告诉女儿，人生就是由欢聚和离别这两件事组成的，当然离别会是最终的结局，“所以我认为离别就像是自然现象一样正常而必然。”

每个人都是莉莉的一部分，身体承载时间的痕迹，渐渐衰老，于是所有残酷与离散都会变得云淡风轻。我们和莉莉一样，热爱脚下的土地，空气里的风，烈日和星群，热爱生活过的旷野，在无常变动中，常常祈祷奇迹发生。所谓奇迹，也许就是——所爱的人终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