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本名田代琳,中国当代作家、编剧。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回响》《没有语言的生活》《耳光响亮》《篡改的命》等。多部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 东西认为,写作有一种不变的标准,那就是“身上响了一下”。对于东西而言,发出“真的声音”,通过小说将现代人与生活的复杂性和盘托出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 中文系出身的东西,一直忘不了鲁迅在1927年发表的那篇题为《无声的中国》的讲稿,追求自我的声音曾使他看到了常人眼中无法看到的《没有语言的生活》,也让他清晰地记得那一记《耳光响亮》,更让他听到了那属于大千世界的《回响》。 对于出生地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市天峨县谷里村,东西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山村,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切与水有关的人和事,虽显艰难但富于诗意。那是清晨的薄雾与傍晚的霞光中山民们挑水时自然摆动的身躯,也是年少时孩童围居井口,冷风吹过,幻想风如何制造音乐的天真惬意。在东西看来,那都是他创作的灵感来源。 在东西早期的创作中,有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对于苦难的痴迷。1986年,时任天峨县中学教师的田代琳在《广西文学》发表了处女作《龙滩的孩子们》,这篇带有浓重主旋律色彩的作品来自一次歌颂红水河水电建设的征文比赛。在这篇描写水电建设者无私奉献精神的小说里,常人大多把目光集中在孩子口中所讲述的父母的英勇事迹,但田代琳把笔墨更多聚焦到了孩子们的寂寞与恐惧。 在东西看来,写作者需要关心他人,也就是情感代入,否则写的人物就是冷冰冰的,是符号化的。他之后的《孤头山》《醉山》《稀客》《祖先》《地喘气》等小说顺理成章地诉说着这些幽微的心绪,于是孤独病死的冯世清、家破人亡的大哥、惨遭欺凌的冬草以及忍受不了痛苦跳河身亡的见远,开始陆续出现在读者面前。苦难终究会使人成长,就像教师田代琳最终离开家乡选择成为作家东西。 1991年春天,他刚想好笔名,夏天父亲就过世了。用东西自己的话来讲:“这两件事似乎没有关联,却似乎又有关联。”此后身为人父以及照顾母亲的责任,开始推着26岁的田代琳成长,从这一年开始,东西身为作家的语调也开始显现。 20世纪90年代初,改革浪潮涌动,离开山村的东西看到了市场经济下的人心渐变,也看到了一片光怪陆离与声色犬马。但是这一切对于东西而言仿佛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他只是想通过写作安静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就像他也说过,“除了热爱,有时我们找不到更好的写作理由”。东西总说,要热爱生活,也就是关注现实,只有写作者的心灵与现实发生化学反应,那他们的作品才会与读者产生化学反应。 东西习惯于追溯自己写作道路的源头以及那些在广西农村度过的时光,或许是命运使然,同颇有象征意味的小说结局相同,父亲的轰然倒下把村庄所有的幻想席卷而去。从此,村庄再也没有幻想。而东西似乎也在幻想中清醒,转而去挖掘现实的富矿。“写作就像挖井,就像挖煤、挖矿,我用的是笨办法,就是在大家司空见惯的地方挖开一个口子,然后埋头往下挖,直到挖出我想要的主题。”东西说,这所谓的笨办法实际上就是对于人物内心秘密的探索。 2023年,东西的作品《回响》荣获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对于读者而言,记忆更为深刻的,或许是新书推广期间那句“以侦破案件的方式侦破爱情”的宣言。事实上,相比较东西以往的创作,《回响》一改往日严肃冷峻的风格,通过“推理+心理”的别样书写展现出了人心的无法揣摩。 谈到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划分时,东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在我心里只有好的文学,不分通不通俗,小说的祖宗本来就是‘通俗’。我一直是雅文学的守护者,但守护它就得‘变法’,得从民间或者类型文学中吸取生机勃勃的气息……” 基于此种观念,我们再去看《回响》的创作,对位法的使用,使得案件与情感疑团巧妙融合。东西解释道:“奇数章里情节快速递进,偶数章里情节几乎停止,但人物内心翻滚,给人一秒钟长于一年的感觉。两章一搭,有快有慢,有急有缓,有外有内,意外获得了节奏感。” 许多作家往往想要通过长篇小说探索现实,但东西认为“当今小说如此之多,却仍然跟不上当代生活的步伐。生活一时一变日新月异,它的故事屡屡超过虚构,这给写作者带来了压力,好像写作远远落后于生活。”这不由让我们想到《回响》中读者往往渴望通过侦破案件的方式来侦破爱情,但是东西却直白地告诉我们:“有时你需要爱原谅恨,就像心灵原谅肉体;有时你需要用恨去捣乱爱,就像适当植入病毒才能抵抗疾病,爱情不是永远的风平浪静,你得学会如何适应。” 在东西这里,写作跟爱情相似。因为对于东西而言,“真正的爱情是保持有效沟通,关心对方,找到共同爱好,达成认知共识。”而真正的写作“既要有充实的文学资源,鲁迅、沈从文、郁达夫、卡夫卡、福克纳、萨特等,也要有热爱生活,关注现实的决心。”所以虽然爱情难以探索,但东西认为,“我在质疑爱情时其实已经表明了我相信”。 王震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4年01月11日 07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