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女儿,吴嘉真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慰。“女儿就是赖皮一点。那时候要在美国买房子,让爸爸给2.5万美元做首付,爸爸赞成了。她说多给点,要3万。我说你再说,这两万五也没了。”想起当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打趣,吴嘉真笑起来。 对于父亲的“抠门”,孩子们能理解吗?吴嘉真一脸的自豪,“这方面,我那两个孩子真都挺好的!我也不觉得孩子需要太多钱,尤其是父母留下的钱,这样不好,要让孩子去奋斗。” “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在不断变现、提前消费,赵老师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的心血不断投入给国家、社会和民族,他教给我们什么才是最好的投资。”刘迅感慨,“他知道怎么赚钱,可他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怎么把钱花在最有价值的地方。也许,这才是钱的真谛。” 对于金钱,赵家和的做法令人肃然起敬,对于名利,他同样胸怀坦荡。 “赵老师在清华园里是顶尖聪明的,以他的聪明,留在无线电系,奔个院士不是没可能。”经管学院副教授张陶伟这样评价赵家和。 1951年,17岁的赵家和考入清华,选择了无线电电子学,毕业后留校任教。1977年,学校筹建电化教育中心,43岁的他割舍心爱的专业,第一次转行;2年后,学校调他到科研处搞管理;51岁那年,年过半百的他第三次转行,筹建改革开放后清华大学第一个文科学院——经济管理学院。 转行,意味着开垦拓荒,意味着放弃积累了大半辈子的成果。隔行如隔山,搞科研,这几乎等于连根拔起,顶着花白的头发重起炉灶。 因为赵家和的一次次转行,有人为他鸣不平,可赵家和丝毫不放在心上。选办公室,他给自己找了个暗间;为了给年轻人更多机会,他主动让贤,先是从常务副院长转为副院长,后来干脆回到系里。 “赵老师有过犹豫吗?”记者问吴嘉真。“没觉得。这几次调动,他都没有同我商量,只是把结果告诉我。” “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很多人这样概括赵家和。“无线电、计算机再到经济金融,他始终站在学术潮流前沿。”陈章武说。 “求仁得仁,了无遗憾” 2012年1月,家里。肺癌晚期的赵家和神色平静地交代遗嘱。 “捐献遗体,供医学研究,不安排遗体告别仪式……”他又叮嘱老伴:“学校分的这套房子,如果将来卖,只能卖给学校。”作为见证人的陈章武和张陶伟,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赵家和却眉目舒展,安慰老友:“我已经做了我认为最好的安排,求仁得仁,了无遗憾。” 其实,从2009年得知自己的病情后,赵家和一直很平静。他给年轻同志发了邮件,“我体检有肺癌,你们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吃穿可以节省,但治病不能迁就吧。吴嘉真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陪着全身过敏发烧的老伴去医院,医生的话毫不留情:“你这是吃的廉价药吧?我们把这药叫假药。”治疗癌症,赵家和用一种英国进口的靶向药,效果很好。但是贵啊!一片就要500元。听说某国有一种仿造药,只要50块钱一片,赵家和就托人带了一些。 “医生要求他停了仿造药。不干!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想了个办法,隔一天吃进口药,隔一天吃仿造药,结果还是过敏。”吴嘉真最了解老伴的心思:“钱已经决定捐助了,他自己估计还能活5年,用进口药要花很多钱的。” 临终前几个月,经管学院教授李稻葵去看望赵家和,此时,他下半身动不了,腿上扎满了针。“这针灸从表面上啥也看不出来,可还能治病,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机理?”赵家和乐了,回答李稻葵:“我到时把自己捐出去,让医生好好看看,它们到底是怎么work(工作)的。” “赵老师以坦然的心态面对人生,以潇洒的姿态走完最后的旅程。”追思会上,陈章武沉痛地说道。 “70多岁能够给国家做的事情都做了,后面长一点很好,短一点也没有什么。”患病后的一次散步时,赵家和这样和老搭档赵纯均交心。“在整个治病过程中,赵家和是一种坦然的态度,得也淡然失也泰然,真正对人生大彻大悟。”赵纯均说。 “这样有名的老教授,哪怕是毕业多年的学生向他咨询问题,他都会登门服务,别说报酬了,就是留他吃顿便饭都很难。有时拗不过学生,他就提议去路边小店。”学生王淳奇还记得,那是个天寒地冻的日子,他穿着那件旧罩衣,骑着那辆旧自行车相约而来,而且提前到达,这是老师的作风。 |